沈鹤贤

天堂客满,地狱打烊,我跟你走。

红白玫瑰(十五)

“猫半夜醒来寻不到旅人焦急万分,雪枭落于他身旁轻声唤着安慰,守夜人折了唯一一枝玫瑰让雪枭将它送到大海,它将前往南国,为旅人引路。守夜人看着东方泛起的光,低声呢喃着

旅人将前往南国,葬于花海深处”

下了整天的雨,风一吹,带下一地落叶,铺满了门前的路。虚伪打开窗,那片叶子迎面飞来,虚伪张开手接住,淡黄色的树叶叶脉还泛着绿,枝干已经覆上层白色绒毛。

贤儿和微笑在打游戏,似乎是队里有对情侣,在麦里吵着架不好好打。微笑伸手一拍桌子就要骂,虚伪一把抢了他的手机自己玩,贤儿则是冷哼一声翘着腿靠到椅背上,抓着耳机话筒凑近嘴边

“虚伪小哥哥,你喜不喜欢我啊?”

那声音温柔又带了些调笑意味,听的虚伪一脸懵看着贤儿,贤儿眨巴着眼睛冲他使眼色让他配合,虚伪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口,微笑这倒是起了玩心,站起来半个身子探过去,一只手撩起贤儿搭在肩头的头发,一只手抓着话筒轻声说着

“我不喜欢你,我爱你”

“我靠你们好恶心”

虚伪咧着嘴疯狂后退,这下换贤儿蒙了,手机扔在腿上,游戏人物长时间无人控制做着等待动作跳着舞。贤儿瞪着眼睛看微笑,微笑看他傻愣愣模样捧腹大笑,笑的前仰后合,眼泪都笑出来了

“我靠微笑你抽啥风啊?!”

“贤儿呆头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”

这游戏没法玩了…虚伪把手机扔到桌上准备告辞又被微笑扯回来

“嘎哈啊!我不跟你们玩这么恶心的游戏!”

“放心,我不喜欢贤儿,我喜欢你啊”

微笑强忍着笑意对虚伪说,虚伪左右看了看,一眼看到墙角放的笤帚,伸手就要拿,微笑扭头就跑。爱丽刚走进刑警队,就看到这三个幼稚的人,向后退了一步蹙眉看着他们三个,微笑躲到爱丽身后冲虚伪吐舌头,贤儿看着微笑直皱眉头撇着嘴,说不出的嫌弃,虚伪假装挥拳吓唬微笑,微笑抱着头躲,贤儿摘了耳机,指腹在屏幕上滑动,发狠的点在交互键上,把监管者砸的不轻,爱丽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纸币夹在双指间晃了晃

“…帮我买杯咖啡,你们想吃什么自己买,谁去”

“我去!”

虚伪自告奋勇举手,按下爱丽的手就往外走,刚跑出去又想到什么折回来拿那条围巾。

虚伪刚推开咖啡店的门,风铃声未落,迎面便飞来一只不明物体。虚伪下意识抬起手捏住那东西,这才看清那是只猫,他的手紧掐着人家的脖子。虚伪赶忙放开,猫落到地上抖着身上的毛,可能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那双湛蓝的眸子看了虚伪一眼跑走了

“虚伪?你怎么来了”

储物间的门砰的被人踹开,欲为抱着一堆东西从里面出来,看到虚伪笑着,说着话也不看路了,差点被猫食盆绊倒。虚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欲为,顺势撑住那堆东西,欲为稳住身子带些傻气地笑着,说着谢谢迈过食盆跑到墙边

“你干嘛呢?”

虚伪也跟着走过去,等欲为将那堆东西翻过来,他才发现那是好几副画,都是风景画,欲为一条腿跪在沙发上,抬手去钉钉子,虚伪帮他递东西,欲为用锤子将钉子砸进墙面,落下不少墙皮渣掉在他裤子上,欲为也不介意,拍了拍,在钉子上挂上一幅画

那是江南水乡,小溪从桥下缓缓流过,桥头小路旁种满了树,树上开满了花,有挑着扁担的人从桥上过,花落到他的筐中他也不知。那花的每一片花瓣都看得清楚,枝条随风飘着,鸟儿在枝头落着,说不出的安逸。

欲为手叉腰看着那副画,很是骄傲,他又问虚伪

“好看嘛?”

“好看”

“这是奈文画的”

“哎?”

虚伪有些诧异奈文还会画画,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傻乎乎的男孩子,居然会画出这么温柔细腻的画,虚伪看向剩下的几幅画,欲为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,先开口回答

“那些都是奈文画的,他以前在学校可厉害了”

“…你们是一个学校的?”

“是啊,我们是室友,很好的朋友,特别好”

欲为将剩下几幅画也挂到咖啡店的墙上,有雪村夜景,有巍峨山脉,有辽阔草原,宁静湖畔,还有一副应该是校园,教学楼旁的樱花林中长椅上,有一只白猫。

“哎呀欲为!你的猫怎么老是抓我啊!”

奈文从门外进来,带进一股冷风,衣服上还沾着寒气的味道。那只猫又扑了上去,抓着奈文的裤子往上爬。欲为走上前,从奈文裤子上把猫拽下来,点着它粉红的鼻尖

“小坏蛋,不许欺负人,谁也不行”

猫咪不服气的叫唤着,欲为揉着它的脑袋,轻挠它的下巴,猫又眯着眼睛舒服的呼噜着。虚伪从进门就觉得欲为有哪儿不太对劲,可又形容不出来,直到欲为抱着猫轻声逗弄的时候,虚伪突然觉得,他…变得很温柔。

不是从语气上,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,欲为曾经虽也是经常带着笑,可那笑中并没有几分笑意,说话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,又有种不好接近的感觉…像…黑暗中的雄狮,他不会做什么,只是看着你,你会觉得恐慌。可从虚伪进来到现在,欲为笑的多了,虚伪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眸底的笑意,那是虚伪第一次透过他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他的情绪,欲为低着头,亲昵地抵着猫的额头,虚伪不由自主向他伸出手,却是猫伸出前爪,软乎乎的肉垫抵在虚伪掌心

欲为看虚伪和猫,不由得笑着,虚伪又覆上猫的脑袋轻轻揉搓着,现在的欲为…真像这只猫。

“它叫什么?”

“企鹅”

“…?????啥”

虚伪不明白为啥一只猫要叫企鹅,一脸懵的看着欲为,欲为抱着猫看向窗外,手指缠绕着猫的尾巴

“他是黑白色的啊!企鹅不也差不多嘛,而且我喜欢企鹅”

虚伪揉着脑袋想不清楚,欲为把猫塞到他怀里,取出咖啡壶给虚伪泡咖啡。欲为看着虚伪抱着那只猫,黑白的猫有双湛蓝的眸子,很漂亮

为什么叫企鹅呢?

因为欲为喜欢这种只有很少几种颜色点缀的小生物,还因为,据说企鹅一生只有一个爱人,生死不离,永不背弃。

虚伪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天边泛着深紫色,一轮橙黄色的月亮低低挂在天上,快要接近大楼的楼顶,被云雾遮挡若隐若现。兴许是白天下过雨的原因,天空并不是深蓝偏黑的,而是混浊的黑橙,看不清几颗星星。机车座椅上还有水,虚伪用手抹了把,便跨了上去,扣好头盔,拧动油门调转车头离开

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,路上行人的衣物明显增多了,冷风顺着虚伪衣领灌进去,他想或许应该戴条围巾了。机车轰鸣而过,带起路旁落叶,在空中打着转儿,又飘忽忽落回地上。

停车的时候,一张纸从虚伪口袋中掉出来…虚伪一边解着头盔一边捡起来,才想起答应欲为的事。他说后天海洋馆有企鹅表演,想让他还有微笑贤儿一起去,那两张票卡在口袋边缘摇摇欲坠,虚伪把这张票和那两张放到一起折起来塞回兜里

回到家的时候八点多,姐姐还在等他吃饭,虚伪跑到桌边用手拿起一块饼就往嘴里塞,姐姐赶他去洗手,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汤。吃完饭姐姐在看电视,小狗卧在姐姐脚旁打盹,虚伪拿了毛巾去洗澡

热水顺着肩胛,背脊,腰窝,膝弯,落到瓷砖上。他仰起头,水冲掉了头发上的泡沫弄进眼睛里。虚伪伸手去揉,揉的眼睛生疼只能喊姐姐,姐姐跑到门边隔着门让他用水冲不要揉,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傻。虚伪反驳着说自己不傻,眯着眼睛只剩一条缝让水冲刷着双眼,泪混在水中带走了弄得眼球生疼的泡沫,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愣了神。

…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这种生活,像是回归了原点,发生杀人案以前,可如今这表面的安逸之下,又隐藏着什么,是被人隐藏无法言说的秘密,还是躲藏在黑暗中等待的穷凶极恶的罪犯?虚伪不得而知,也想不清楚。

那副画,那个人,那个作者。他们的名字读音相同,二人品味相似,欲为看着那副画说,眼中的眷恋,又是为什么?

一团又一团谜题,不停地来,解决一个,又会引出下一个。虚伪靠在墙面上,热水从身前流过,水珠挂在眼睫上,重量赘的他阖着眼

…陆北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,关于这幅画。是灵光一闪,虚伪想到了那个“预言”他死期的疯子,虚伪急忙起身,冲掉身上的泡沫,套了干净衣服光着脚就跑了出去。水顺着头发弄湿了身后衣领,还在向下蔓延

虚伪打开手机看到的是小天的消息,说年华和爱丽吵架了,虚伪蹙眉将电话拨过去,没响几声便接了起来

“伪酱!”

“小天,这么晚了你还在警局?”

“嗯…在帮年华弄这些物证”

“辛苦了,他们两个怎么了?”

小天没应话,过了几秒才小声说道

“你别说爱丽啊,年华今天去朋友婚礼了,西装口袋里就有朵玫瑰花,他大概是没回家直接被队长叫回来了,去解剖室拿物证的时候,花就掉出来了,掉在爱丽刚整好的东西上了。爱丽说年华把花粉弄到物证上是很大的麻烦,年华没说话,赶紧把花扔了,爱丽好像不太高兴,说年华这么久在痕检科工作怎么不知道这个,还把花带来怎么怎么样,年华也喝了酒,就说爱丽行他去痕检科啊,爱丽说那你来解剖,说着就把刀递过去了,两个人就吵起来了…”

虚伪头痛地捏着眉心,坐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…这…两个幼儿园小孩吵架吗?花粉颗粒的确是一点麻烦,但是又不是解决不了…小天见虚伪没说话,又小声喊了几句

“我在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”

“年华蹲在办公室墙角,好像哭了,刚刚爱丽去送物证,过来看了眼年华,又走了”

“哎…我知道了,辛苦你了”

“我没事!伪酱你安慰安慰年华吧”

“我知道了”

挂了电话,虚伪也顾不上约拘留所,又给年华打去电话。响了好久还差几秒通知无人接听之前,年华才接起来

“喂,虚伪”

鼻音很重,声音闷闷的。虚伪叹了口气

“哭了?”

“没,咋了给我打电话”

“这不…想你了,好久没看到你给你打个电话问问”

“得了吧,小天告状了吧,这孩子”

“他不告诉我你就自己哭?”

年华不说话了,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,虚伪放轻了声音

“别生气了,明天陪我去趟拘留所吧?”

“干嘛,把你关起来?”

“不是,我想见见陆北,他或许知道一点什么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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